向阳的霜

【蔺彻蔺】相思歌 章七 青青子衿 下

野猪还没正式开始渣,鸽子已经飞走啦。

断章没断好,所以留了点小尾巴……明日终章巫蛊之祸完结。

PS.里面那个颜料我瞎掰的没有科学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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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青青子佩,悠悠我思。纵我不往,子宁不来?】

刘彻带着小刘据到蔺晨府上时,蔺晨正将一块布条仍如火盆之中,待布条燃烧将尽才命管家将人带到前厅。

“小……陛下,小据儿。”

“蔺哥哥!”小刘据笑得一脸灿烂扑向蔺晨,蔺晨接住团子一把抱起来。只见小刘据对蔺晨的家十分好奇,四处张望。蔺晨继而转头对刘彻说道:“您这是……”

刘彻背过手,将头朝刘据点了点,说道:“换药。”

“嗯?”蔺晨没有反应过来。

“咳。据儿和我的那个香包里的药都该换了。”

“是呀是呀,蔺哥哥,这两天母后忘记帮我换了!”

蔺晨挑眉笑道:“蔺哥哥这边有很多药草,你爱哪种味道?”

“嗯……就是……就是,甜甜的,香香的,没有药味的,但闻起来特别舒服。”

“问你也白问!”蔺晨笑着拍拍刘据的屁股,他知刘彻是与他有话要说,便对刘据说道,“据儿到园子里看看花。蔺哥哥再问问你父皇。”

刘据被侍从带走,蔺晨将刘彻引至药房,将药铺陈开来,问道:“陛下的香囊给我瞧瞧。”

刘彻坐下后,缓缓说道:“现下只有你我二人,不必……”

蔺晨将几味药拿起来闻了闻,回道:“我以为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?”

“蔺晨!”刘彻有些着急,打断蔺晨的话,“那二人罪有应得,朕并未怪罪你。”

蔺晨停下手中的活,抬头去看刘彻,沉默半晌,伸出手说道:“小九,香囊。”

刘彻闻言将腰间的香囊解下,递了过去,想了想说道:“朕近日睡得不安稳。总怕匈奴那里会有异动。”

蔺晨想了想,便利索地将几味药放在一起,分别包了两个纸包替换到香囊中,听到刘彻与他继续说道:“琅琊阁那边有无消息?”

“匈奴那边甚是安分。”

“你自入朝堂以来,也一直忙于公务。是否会有所疏漏?”

“小九放心,那些人虽然散漫惯了,却都是从小在琅琊阁长大的。”蔺晨坐到刘彻的对面,知道刘彻的想法,又如往常一般推脱道,“我不在,不是还有我爹。”

几年里,刘彻屡次想再次试探索要琅琊阁的势力,一直被蔺晨顾左右而言他,今次仍是被他挡了回去。他只得换个办法,示意外边的小意子进门。

“……朕今日来,确实是为了据儿。”

只见小意子拉开一个黄色绢布,是蔺晨曾经见到过的模样。

上面写着,封刘据为太子,命他为太傅,教习太子武艺功课。

枉顾他的意愿,用一个高高在上的职位,一个远离朝堂的虚职,将他羁绊束缚,教他不能挣脱。

他想起之前烧掉的布条,那是平阳侯府递来的信物。上面写着四个字:“兵临琅琊。”

他以为他瞒得过,可只要做了便不会是无懈可击。

所以,刘彻未要杀他,却终会要杀他。

“这几日你为东方朔之事忙碌许久,朕准你好好休沐几日。”

蔺晨接过圣旨,他想,终是到头了。

 

许是刘据见着蔺晨欣喜,竟是要在蔺晨府上留宿一夜。刘彻无奈,却想着能让刘据拖着蔺晨也是好的,便应允了刘据。随后又在蔺晨府外留下个中高手名义上守护蔺府安全。

蔺晨并不在意这些醉翁之意,只点了点刘据的额头,让小团子乖乖听话。沐浴后小团子在他房里从外走到里,又从里走到外,一刻不停。

 

“小据儿,蔺哥哥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“我们俩比赛,看谁能一直不动,动了就算输。”

“唔……好!”

结果自然小刘据输。刘据心有不甘,他只好对蔺晨说道:“我,我是因为想看那副画才动的!”

“唔?”

 “蔺晨哥哥的画!”小刘据得意洋洋地拉着蔺晨来到里室的床头,那里挂着一幅山水图,是琅琊山的山,琅琊山的水,还有琅琊山的鸣鹤。

“这可不是我画的。”蔺晨脸色沉静,下一刻又堆起笑对刘据说道,“那可是你父皇画的。”

“真的?”

“你父皇向来词赋典雅,又擅音律,较之我要好上许多。”

犹记初见,他敲箸和曲,他拔剑相吟。平生所遇知己,当如小九。

可惜,他再不是当初的刘九。

“咦。蔺哥哥,这仙鹤旁的是什么呀?”

蔺晨顺着刘据的小手所指,看见那副画后透着淡淡的墨色。他展颜笑道:“这是雾中看美人儿。”

“嗯?”刘据并不懂,又听到蔺晨接着说道,“这幅画,叫做子衿。”

然后,他就更不懂了。

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小据儿长大便能明白了。现下蔺晨哥哥赠与你,但不可以让你父皇知道。”

“好!我最喜欢蔺哥哥了!”

 

接着,蔺晨看了看天色不早,哄着刘据去睡。小刘据却一定要去他的药房再看看。蔺晨与小刘据约法三章,若是认出十样草药来,明日便陪他泼水玩。

“这是杜衡,这是白芷,还有蝉羽……”

“这是什么?人参?”刘据拿着一个褐色长草实在记不起来,问道。

“……当归。”

“悲歌可以当泣,远望可以当归。思念故乡,郁郁累累。”刘据忽然想起念过的悲歌,心情一下子不太好,“蔺哥哥,我不玩了。”

 

蔺晨让刘据躺着,他坐在一边,轻轻地与刘据说话。

“蔺哥哥,母后说你很厉害。这次我来,母后吩咐让我央求你替我测字。”

蔺晨心头一怔,测字之事当初他只为刘彻做过,卫子夫知道的话,便是……而皇后此意也是想让我给一个保障。而他这般境地又能保障什么?

折扇轻摇点上刘据的小脸,说道:“那小据儿说个字。”

“唔。据儿敬重父皇,想以父皇的名讳,替父皇卜凶吉。”

刘据小小的身体躺在那里,眼神却坚定异常。蔺晨突然想,虽然他还小,但已有半分像刘彻,半分像卫子夫。

“小据儿,你以后定能像你的父皇雄才伟略,也会像你的母后宽厚待人。”

“那父皇呢?”刘据抓住蔺晨的衣袖,紧张地问道。

【彻,双人行,利刃断,寡人而治。】

一瞬间,蔺晨有些恍惚。当初一个“劉”字,引他相知相交,如今一个“彻”字,言断二人之情。

世间事,人间道,心间意,何苦参不透,看不穿,百般自扰。

蔺晨心中微微叹息,他拍拍小刘据的头,这谶言似有隐忧,却想前有卫青后有霍去病,当与这孩子与卫家无关:“你父皇乾纲独断,雄才伟略,将是汉朝最好的皇帝。”

 

那夜,蔺晨毫无睡意。他起身遥遥远望建章宫,那里灯火通明,而蔺府内外却重兵把守。

“朕只要你在。”

当时,蔺晨怔怔地看着刘彻的眼睛。心想,这恐怕是最动听的话,也是最美丽的毒。

刘彻既想要他的一生,又想要亲手覆灭琅琊阁。

然而琅琊阁于他,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囚一世也好,杀一时也罢,到时他与刘彻就只剩相疑与忌惮。

在事情并未毫无转圜之前,便由他之念而起,由他放手而终。

他来的那日,想着天下如长苏他们所愿,现在他想,若要天下长安,便如君所愿,世上再无琅琊阁。

蔺晨不愿日后刀剑相向,仇恨相加;也不愿再委曲求全,隐忍退让。让情爱欢喜铸就悔恨苦海。

终是到了这一日。

当归,当归。

虽,脱得一身,再难起相思意。

然,此生望不复见,徒增烦恼。

 

第二日,刘据被侍从接走。

刘彻因政事忙碌多日未见蔺晨。几日后,滁州传来琅琊阁一夕尽灭的消息,刘彻大惊。听传令官的回报,乔装的大军抵达琅琊山脚下便见云雾后犹如火烧,原以为是夕阳所致,几个好手上山后才发现是大火蔓延,救之不急。

“怎会如此!”刘彻闻言摔下竹简,又转念一想,暗叫不好:“赶紧去蔺府!”

为时已晚。

蔺府外守着侍卫,而里面却只有几个外围的小厮,根本不清楚蔺晨所去方向。而后搜查蔺府,在蔺晨的药房后发现一个暗道,经推测是蔺晨盘下此处后新修的。

刘彻听闻此言,只觉得嘴里苦涩难当。

这个人,从开始便未曾打算长居久安,也从未真正相信过他。

 

随后,侍卫整理蔺府的遗留之物,在蔺晨的房间发现了一坛酒上交于刘彻。

他凑近闻了闻,是封后那日,他给的天子笑。

刘彻并不甘心,暗中派人四处寻找,终究再未寻到蔺晨的踪迹。

香囊里还残留着草药的香味,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蔺晨的气息。

他知道这个人若是要走,怕是永生难见。

 

不久,刘彻泰山封禅。他带着卫皇后、卫长公主、刘据及百官登上泰山祭祀告祖,开创了一代大汉盛世。

 

【挑兮达兮,在城阙兮。一日不见,如三月兮。】

征和二年,发生巫蛊之祸。刘据被江充、苏文等人构陷,刘彻以为太子谋反,出兵镇压。太子刘据势弱而逃,后被困于湖县。同时,卫皇后深感大势之去,不忍见刘彻罪及己身及太子,亦身殒于椒房殿。

刘彻垂垂老矣,暮色之年热衷于修仙长生之事,因此对江充等人甚为宠信。他惊闻刘据谋反,一时对这个温和有礼,听话孝顺的儿子心痛不已。然而,他仍是这个天下的帝王,他仍无法忍受别人对他权利的挑战。

 

宣室灯火微亮,显得静默肃然。刘彻坐在桌案前,竹简都被堆在一边,正中是太子府中搜集而来的“罪证”。苍老的手一一翻过,只见一个卷轴模样的外层布套整齐干净,显然是精心收藏。他翻开其上的标签布条,上书“子衿”二字,想是刘据的笔迹。又从中拿出卷轴,竟觉得异常眼熟。

顺着纹路打开,锦布上熟悉的笔锋勾勒着山水缥缈,鹤鸣于天,还有他亲手写上的“九”字。而呈上此物的人,大抵还以为这是太子以“九五之尊”自诩的罪证。

“小九。”刘彻缓缓抬头去看周围,除却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。

手指拂过那只跃然眼前的仙鹤,活灵活现,仿佛乘风驾雾鸣于青天,就似那个人智计无双,剑法飘逸。

忽然,他发现仙鹤旁的云雾中墨色若隐若现,有一处较为明显被浸染出一条淡墨痕迹。刘彻心中既是恼怒又觉诧异,反复查看才发现并不是后来不小心滴在绢布之上的墨痕。他只得请来宫中画师,一探究竟。

画师初见绢布一时惊诧,他问刘彻要来一盆清水,用一块白布沾水轻拭,逐渐将那云雾中的淡墨线条一一擦拭而出。

“陛下,做此画者通晓颜料之理,利用一种特殊的材料研磨成墨色颜料,等干了之后上面便会结一层茧,看上去像是逐渐转淡。若不是时间久远,那一层覆盖之物慢慢消散露出掩盖的墨迹,微臣还发现不了。”

刘彻已没有心思去听画师的感叹,他让画师先行离开,只觉得手心已满是汗水。

新出现的墨色线条,简单勾勒出一个青年,身形如剑,束发戴冠云纹曲裾,手中一柄长剑镶玉配环,剑眉挺鼻,贵气凌厉。

上书: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”

纵我不往,子宁不嗣音?

青年在云雾中与仙鹤遥遥相望,已不见十几载。

 

他是雾中看美人,亦在山巅候知己。

哪知离得越近,却又背道而驰。

相见不如相望,相守不如相思。

最好你居庙堂,我游江湖。便是山高路远,后会无期。

原是一副鹤鸣曲,唱作子衿念今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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